西汉“大泉五十”与书生皇帝王莽

图1 大泉五十

货币是人类的伟大发明，它成为自由和财富的代言词后，给人类催生了无尽的欲望和连连不断的残酷战争。去年的春暖花开季节，笔者游览古都洛阳的数处古迹遗址及三家公私博物馆，爱好钱币收藏的人当然关注古泉，纵观洛阳出土的大量货币，从一个侧面见证了朝代更迭和文明演进，其中的汉“大泉五十”，记载了中国历史上短暂的新朝和一位书生皇帝王莽的存在。

西汉“大泉五十”与书生皇帝王莽1

西汉“大泉五十”与书生皇帝王莽2

图2 一刀平五千，又称“金错刀”

西汉“大泉五十”与书生皇帝王莽3

图3 大布黄千

西汉“大泉五十”与书生皇帝王莽4

西汉“大泉五十”与书生皇帝王莽5

图4 货泉正、背面

西汉“大泉五十”与书生皇帝王莽6

图5 小泉直一

西汉“大泉五十”与书生皇帝王莽7

西汉“大泉五十”与书生皇帝王莽8

图6 货布正、背面

史学上一个有争议的人物

在中国历史上，西汉“新朝”只存在了15年，记得它的人不多，但在货币改革上，这个王朝的创造力无与伦比，将钱称为“泉”，就是从这个王朝开始的。

而一手打造了新朝的书生王莽，既是西汉的直接终结者，也是一个充满争议的人物。公元前45年，王莽出生时，其姑母王政君已是汉元帝的皇后。王政君活了80多岁，当过皇后、皇太后、太皇太后，外戚王家也因此权倾朝野。不过，父兄早亡的王莽，是这个豪门大族中的另类。他熟读儒家经典，为人低调谦恭，堪称当时的道德楷模。38岁那年，王莽被举荐为大司马，执掌国政。他操劳国事，生活清贫。一次，别人上门拜访，王莽的夫人因为衣着寒酸，竟被当成家里的女佣，此事后来成为了历代钱学家专著中的话语素材。

汉哀帝登基后，王莽曾被免职，回到封地新都（今属河南南阳）闭门不出。许多人为他鸣不平，汉哀帝无奈，只得以侍奉王政君的名义，让王莽重新回京。

公元前1年，汉哀帝去世，王政君收回传国玉玺，不久诏命王莽再任大司马，并拥立年龄仅9岁的汉平帝登基。王莽得到朝野拥戴，被封安汉公。公元3年，他将年少的女儿许配给汉平帝，又大力笼络天下名士，宣扬礼乐教化。百官请求为王莽加九锡，他得到了朝廷的最高礼遇。

有人说，王莽是一位“民选”皇帝，看上去确实如此。公元6年，汉平帝病死，两岁的孺子婴被立为皇帝。在群臣的请求下，王政君决定让王莽摄政。当时“谶纬”之说盛行，各种符命（上天预示帝王受命的符兆）层出不穷，都显示汉室气数将尽，要王莽代汉自立。

公元8年12月，54岁的王莽“顺势”接受了孺子婴的禅让，登基称帝，改国号为“新”。他本人被称为“在世周公”，很有声望，但因代汉自立，《汉书》等史书对他的评价很低，骂他逆贼。

两千年来，人们对王莽的争议不断，正如白居易在诗中所说：“周公畏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下士时。若是当时便身死，千古忠佞有谁知？”

一场理想化的改革

西汉末期，贵族官僚大量占有土地和奴婢，致使百姓流离失所，社会矛盾十分突出。王莽登基后，为解决土地兼并和流民问题，规定土地国有化，私人不准买卖土地，也不准买卖奴婢。这“土地国有、均产、废奴”三大政策相当超前，近代新文化运动的领军人物胡适因此评价王莽是“中国第一位社会主义者”。

1.在改革币制方面，王莽也发挥了超常的创造力

还在公元王莽6年摄政时，他就以西汉五铢钱为基准，发行了三种新的大钱：“大泉五十”（图1）、“契刀五百”和“一刀平五千”。其中“一刀平五千”又称“金错刀”（图2），刀环上的“一刀”两字镶嵌了黄金，可抵5000枚五铢钱，也可在民间兑换1斤黄金。

东汉张衡曾有诗云：“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以报之英琼瑶。”因制作精美，存世稀少，金错刀被称为“钱绝”，王莽也被历代钱币收藏家誉为“铸钱第一高手”。

2.王莽规定钱不能再叫钱，而叫“泉”

也就是从这时起，王莽规定钱不能再叫钱，而叫“泉”。“泉”有水源之意，可以流通，倒也形象。不过，王莽打的还有别的主意。两年后，王莽登基称帝，再次改革币制，将“五铢钱”“契刀”和“金错刀”全部废除，只保留了大泉五十，简称“大泉”。大泉五十重12铢，可抵50枚五铢钱，是新朝时期流通最久的主流货币。那么，王莽为何要把钱改称“泉”？主要来说，他的内心是想抹掉汉朝与刘氏有关的痕迹。古时的“刘”写作“劉”，由“卯、金、刀”三字组成。而钱含有“金”字，两种刀币都含有“刀”字，所以全要废除。之后，他又铸了小泉，取代五铢钱。

过了一年，王莽再次改革币制，称“泉”为“宝”，把钱称“泉”再改称“宝”，实为中国货币史上的一大创新，称钱为“宝”也由此沿袭了以后的几个朝代，后货币的“通宝、重宝、元宝”其实是钱名之称。王莽再次改革的新币制叫“宝货制”，这次的新货币有六种：黄金、银货、龟宝、布货、泉货、贝货，依大小优劣不同又分二十八品，“大布黄千”（图3）就是布货中的一品。

王莽新朝一个被遗忘的王朝

王莽当时的“宝货制”因非常复杂，实施时根本无法全面推行下去。三年后，王莽只好再次发行重为五铢的新钱，叫“货泉”（图4）。小泉从此不再使用，大泉暂未退出，同时与“货泉”按1：1的比例流通。这次改革，又相当于恢复五铢钱，重返部分过去的老路，由此可见货币改革是伤筋动骨的大事。

王莽进行币制改革，本意是想削弱贵族官僚的经济实力，不料“每一易钱，民用破业”，严重损害了货币的信用，也使国家经济濒临崩溃。

公元17年，全国发生蝗灾和旱灾，饥荒四起，天下动荡。王莽的新朝因为国库空虚，无力拨款赈灾，米价由汉文帝时的每石数十钱涨至两千钱，后来更涨到每斛价值黄金1斤。全国老百姓无法生存，纷纷起义，南方的绿林军和北方的赤眉军是起义军中规模较大的两支。

公元23年10月，绿林军攻入长安，追随在王莽身边的上千人被杀。69岁的王莽也在乱军中被杀，身首异处。他的首级被悬挂示众，尸身则被肢解泄愤。

西汉王莽的新朝，仅存在15年就灭亡了，王莽的头颅也不知所终。直到公元295年，洛阳武库遭大火，存放在里边的“累代异宝”被焚毁。史书记载，这些“异宝”包括汉高祖的斩蛇剑、王莽头、孔子屐等，世人这才知道，原来王莽的头颅一直被后来的皇室所珍藏。

洛阳是新朝陪都，出土了不少新朝钱币。2001年，最大一批新朝钱币在西工区出土，共有两万多枚，其中“大泉五十、货泉”占了99%以上。这些铜钱全部用麻绳穿成串，没有用容器盛放，只是毫无规律地堆放着。

公元23年，绿林军王匡曾攻下洛阳。有人推测，也许就在那时，这些钱币的主人逃走或丧生了，再也无法拥有它们。

现代史学家钱穆说：“王莽的政治，完全是一种书生的政治。”短暂的西汉新朝常常会被人遗忘，而这些钱币提醒我们，历史上曾有一个书生王莽存在过。

王莽时期的钱币特征

王莽在货币问题上实际托古改制，大的币制变动有四次，铸成面市的就有六种二十八品，这就是“宝货制”，这在世界币制史上是一种破天荒的制度，致使货币制度混乱。这种空前绝后的币制，仍是以铜币为主，而且是以最低单位小平泉为主币，其余多是“虚币”性质。

居摄二年更造大钱，径寸二分，重十二铢，文曰：“大钱五十”。又铸造“契刀”“错刀”，与五铢钱并行。第二次改动币制在始建国元年，罢“错刀”“契刀”和五铢钱，专用大小钱。大钱值五十，另铸“小泉直一”（图5）。第三次市制改动在始建国二年，行“宝货制”。宝货制的内容，“五物六名二十八品”。五物：即金银铜龟贝；六名即钱货六品，金货一品，银货二品，龟货四品，贝货五品，布货十品。王莽的“宝货制”最后完全失败了，是对于这种光怪陆离的制度，流通时令人头昏眼花，布币十种一级只相差1铢重，很难辨别，至于龟贝之类的货币就必须随时测量，因诸多麻烦，民间拒用“宝货制”，只用大小泉。王莽又只好废除“龟贝布属”，复行大小钱。第四次改制，废除大小泉，改用“货布”（图6）、“货泉”两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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