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画是道艺合一的艺术

出场嘉宾

李万才——文博研究员、书画鉴定家、美术史论家、清代扬州画派研究会名誉会长、人物画家

唐雨堤——扬州国画院原院长、江苏省花鸟画研究会副会长、扬州花鸟画研究会会长、国家一级美术师、花鸟山水画家

董雷——扬州市美术家协会副主席、扬州大学客座教授、硕导、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人物画家

贺万里——扬州大学艺术学院常务副院长、教授、硕导、美术学博士、清代扬州画派研究会会长、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山水画家

本报记者(以下简称记)：各位老师下午好！扬州是一座有着丰厚艺术土壤的城市，有清以来，一度是全国著名的艺术中心之一。也因此，扬州的书画氛围一直非常浓郁，书画家的队伍也很庞大。今年又逢国内美术界最大的展事——第十二届全国美展的举办，面对这每5年举办一次的中国最高规格、最大规模的国家级美展，全国各地的画家都在积极准备，扬州的画家自然也不例外。但就国画而言，据我所知，扬州国画家的作品在历届全国美展中能够入选、获奖的很少，是现代扬州国画家的实力不行吗？扬州传统画坛的现状又呈现出怎样的态势？扬州传统绘画的发展与努力的方向又该是怎样的？在当下的全国画坛，“扬州绘画”如何能够重新拥有一席之地？请各位老师就上述问题谈一谈自己的看法。

李万才：“扬州绘画”这个词能够成立就很不易，毕竟有过一段辉煌的历史以及杰出的画家群体。扬州画坛的前辈大家们对扬州绘画艺术的发展作出的贡献是巨大的。明末清初以来，扬州传统绘画的工写两条线的发展都是迅猛的，如工细一路的禹之鼎、王云、二袁等在全国都是一流的大家。而写意，自石涛定居扬州以来，也是发展迅速，出现了“扬州八怪”这样优秀的画家群体，从此扬州写意是代有人出。但就扬州目前绘画的现状来说，能不能提出响当当的“扬州绘画”这个词还是一个疑问。当然，扬州的画家也作了许多的努力，但总体来看，在全国范围内，扬州的传统绘画仍然处于一个弱势。傅抱石当年见到扬州的画家都是格外尊重的，他说“扬州有传统”。扬州国画院刚刚成立的时候，就省内花鸟画坛而言，扬州也是仅仅稍逊于南京，与苏州平行的。除了过去的老一辈画家外，上世纪80年代的扬州中青年画家群体也很优秀。

唐雨堤：对！在杨麟担任国画院院长的时候，扬州的山水、花鸟、人物的整体实力也是仅次于南京的。那时扬州国画院可谓人才济济，中青年画家也比较成熟。

李万才：现在的扬州传统绘画，个人认为存在三个弊端，一是难以脱俗的“工匠气”。色彩是越来越华丽、越来越俗艳了，中国画一直强调的雅致与书卷气越来越少了。从前，扬州的画家多为文人画家，作品有形、有笔、有墨、有内涵、有气韵；二是炒作为主的“江湖气”。一个又一个的画展，一本又一本的画册，看似繁荣，实则是借画展、画册来炒作卖画，并不是真正专心于绘画艺术的提高与发展；三是陈腐的“学究气”。只知将传统绘画进行翻版复制，陷在古人之中不能自拔，作品没有时代感。

唐雨堤：李老师指出的这三条当下扬州传统绘画存在的弊病可谓一针见血。此外，还有比如：读书少、书法差等。从古至今，中国画家一直都在强调“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书法不好，笔无气势；书读得少，画的境界就不会高。以我自己为例，年轻的时候，看“八大”的作品，根本是不以为然，但现在来看，我是爱不释手。这就是庄子说的“夏虫不言冰”，没有那种修养、没达到那个层次，当然就无法理解、无法领悟的。现在许多人对国画的理解太肤浅，技进乎于道！中国画讲究的是“道艺合一”！中国画家必须将自己的绘画纳入到中国画的大概念中去，必须要体现中国画的艺术精神！在扬州这方艺术宝地上，现在生活在这里的扬州画家感到自豪的同时也应该感到自愧。从一个画家的角度来讲，责任重大。

记：是的，自古以来，中国画和中国画家就有由画体道、由画正道、由画弘道的功能与职责，所谓“观物比德，以画载道”。画家不仅是在“玩”，更应该以手中的笔来反映、来弘扬现实中的真善美。慰藉自己心灵的同时，给人以真善美的潜移默化。倘若作品仅为把玩，缺少精神内涵，那么即使形式再美，也难以真正打动人心。

董雷：在拍卖会上，“八大”的一幅很小尺寸的作品都可以拍到几百万，现在的画家还有这样的画流传吗？现在在各种展事中包括全国美展都有一个现象，那就是：画的尺寸是越来越大，制作是越来越华美，但却让观众看得很“累”。

事实上，中国画画的是学养，画的是意境，是笔墨修养的体现！画画到底画什么？你想画什么？画的是梅花，还是画的梅花以外的东西？你想表达的是什么？什么是画的气韵？写意、写意，“意”是什么？齐白石讲“妙在似与不似之间”，那么，“似”是什么？“不似”又是什么？对这些，有没有认真考虑过？都不考虑了，就完全背离了中国传统绘画的精髓。如此，势必造成目前画坛的“工匠气”与“江湖气”横行。艺术与金钱是不画等号的，也不可以拿金钱来衡量的。吴冠中的画作拍了7000多万的时候，别人问他的感受，他说，“这和我没关系。”

当然，也不能将扬州自我看得太低。这些年，我也跑了不少地方，看了不少画展，总的来说，扬州画坛还是称得上是中国传统艺术的堡垒。扬州的艺术家，无论是山水、花鸟还是人物，总体水平并不低。扬州画家的眼界一定要高，要争取多与全国各地的同行交流。现在的扬州画坛总体还是呈现出蓄势待发的态势。

唐雨堤：扬州画家的作品为什么难上全国美展？除了绘画水平、实力这些因素外，缺少组织与运作也是一个重要原因。这次第十二届全国美展，好多地方政府都在积极出面筹备。还有一点更重要，扬州的画家千万不能“山头林立”，一定要齐心合力，多搞一些真正具有学术性的研讨会，举办一些有较高水准的展览。画家一定要有为艺术而画的自觉，而不是单纯为市场而画。

董雷：还要为人民画，而不是为人民币画；为时代画，而不是沉迷在故纸堆中。

贺万里：中国画家画的是自己对自然万物的理解与体悟，扬州画坛的前辈们一出手就是高水平，这就是艺术修养的体现。最近扬州的几个展览，我都看了，说实话，真不怎么样。比如：中国画讲究的笔精墨妙，很多人都做不到。

当下的扬州绘画从整体上需要：一是提高品位；二是提高笔墨修养；三是要在造型美上下功夫。画要给人以美感，不能以丑代美。三大科中，人物画的创作与山水、花鸟不同，人物画家尤其需要有一种担当精神，要有时代责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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