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泰兴号”沉船和民间收藏德化瓷再认识
明代五彩盖罐，盖内字款万历庚子年
德化县陶瓷博物馆举办的“泰兴号”沉船德化瓷珍宝专题展暨德化窑青花瓷特展，自2019年10月份开展以来，引起巨大轰动，吸引了无数陶瓷爱好者前往观展。在海底沉寂近200年、在海外漂泊多年的400件德化窑青花瓷文物回归故里，复原了一段被遗忘了的东方历史，验证了德化陶瓷在“海上丝绸之路”上的重要影响，也为进一步研究我国瓷器外销史及中国古代港口的贸易情况提供了珍贵的实物证据。
对于这批出自“泰兴号”沉船的德化出水瓷器，中国工艺美术大师、中国陶瓷艺术大师、国家非遗“德化瓷烧制技艺”代表性传承人、德化县收藏家协会会长陈明良自其发现伊始，便给予了极大的关注。明清时期德化窑青花、五彩瓷的生产及外销情况，一直是陈明良大师从事研究和收藏的重点课题，他的个人收藏馆“瓷艺堂”就收藏了为数众多的明清德化窑青花、五彩瓷精品。本次的德化窑青花瓷特展，他也应邀拿出了数十件明清德化窑青花瓷力作，与来自“泰兴号”沉船的德化青花瓷同场展出，力求能够完整还原并呈现明清时期德化青花瓷的真实面貌。
清初青花石梅纶笔筒
晚明（龙飞年款）青花诗纹水盂
清代乾隆款青花博古纹炉
泰兴号出水瓷器
清代五彩花卉纹碗
明代万历青花款烛座
在陈明良大师看来，沉船是一定历史时期某特定区域社会生活的瞬间凝结，是研究和复原古代社会多方面历史的重要实物证据链。迄今为止诸多已经发掘清理的沉船遗址中，陶瓷器为吹水货物当中的最大宗，从中真实反映了海上丝绸之路也是“陶瓷之路”的说法。像“泰兴号”沉船一次性就出水35万件青花瓷器，其中大部分是德化窑生产的外销青花瓷，数量之多，由此可见一斑。值得一提的是，多年来在德化的月记、日记、似玉、源裕、合珍等窑址都有出土青花瓷，其造型、纹饰与“泰兴号”沉船古瓷完全相同，充分体现了德化作为中国古代名窑在外销领域的重要地位。
“究其原因，主要在于德化瓷土具有其他地区瓷土所无法比拟的优质瓷土性能，它的胎质具有温润如玉的审美基础。德化青花瓷基于白瓷瓷土的温润如玉、细腻如肤等的特点下结合了青花瓷较好的表现力。”陈明良大师介绍，德化境内各乡镇皆以储藏极为丰富的优质高岭瓷土资源而享誉盛名，同时，森林资源居闽中地区之最，为古代瓷器生产尤其是对海丝背景下大宗青花瓷的生产提供了可靠有力的资源和质量保障。在德化境内已有的170余处瓷土矿点中大部分瓷土矿含铁元素较低，是生产青花瓷的优质瓷土。因此，德化青花瓷坯体有着以白见长、瓷器品相良好的优点，更好地呈现出“白地青花”中白的特质。德化青花瓷作为当时销往世界各国的陶瓷文化艺术精品，其价格曾经达到“一笼陶瓷一箱银”的程度。“泰兴号”沉船故事就是这一历史的重要印证。
根据陈明良大师多年的收藏和研究认识，他认为，明清时期我国的外销瓷贸易极胜，且长期以来以景德镇所生产的青花瓷为主，然而由于各种原因，在明晚至清初期间，景德镇瓷的外销受到了极大的限制，这使国内其他地方，尤其是东南沿海地区的外销瓷异军突起，其中德化就是这一时期极具特色的外销瓷产地，此类产品至今在东南亚、日本、非洲、欧洲等地仍有大量收藏。德化历代瓷器的外销，受到世界各国的欢迎和喜爱，也得到各国朋友的高度评价和赞赏。德化外销瓷器在器型上多以简约、大方的碗、碟、盘造型为主，青花纹饰有着逸笔草草般的水墨韵味，有别于官窑景德镇青花瓷的富丽造型特征。可以说，德化窑瓷器的外销，烧瓷技术的对外传播，为中外陶瓷文化和友好交往做出了十分重要的贡献。
德化陶瓷在古代名窑的特殊属性背景下，以及独特的地理位置，借助海外贸易等方式得到了快速的发展，但也因其所处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其外销瓷贸易在清政府不断实行海关税、禁海，以及海外贸易中心由福建转移至广东等的政策中慢慢由昌盛转向衰落。特别是到清代雍正时期后，德化瓷转为内销，大量生产五彩、青花瓷，尤其是三班镇洞上“月记窑”所烧制的青花、五彩瓷最为精致。而德化五彩的烧造，最早则可以追溯到明代中后期。德化陶瓷博物馆就收藏有一件陈明良大师捐赠的明代五彩盖罐，其质地优良，白如凝脂，釉面上绘有红花绿叶牡丹，花间有蝴蝶翻飞、蜻蜓嬉戏、喜鹊登枝等纹饰，图案色彩鲜艳，盖内有墨款，题有“万历庚子年十一月葬·新化里郭坂人”等字样，有力证实了明代中后期德化窑开始生产五彩瓷器的史实。
由此可见，我国明清之际，青花、五彩瓷成为一种时尚，它们较好地把生活气息融入其中，使之变得更加生活化和实用化。特别是在海丝贸易背景下，作为最重要的外销瓷名窑，在装饰艺术与审美内涵方面，吸收本土文化的同时，还受到海丝贸易中外销瓷器的审美影响，呈现出纹样古拙、率真，题材丰富多样且民俗化的体现，表现出文人画般清雅恬淡、妙趣天成的气息，这都使它成为中国名窑青花瓷中杰出代表之一的重要因素。同时也反映出德化青花、五彩瓷背后闽南文化、海洋文化、中原文化因素的深层次影响。上述这些内容，在重新认识德化作为世界名窑的地位和作用，重塑中华优秀传统工艺、提升文化自信方面，无疑具有十分重要的指导和借鉴意义。（李自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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