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北方民族青铜马图腾

立足于旷野，驰骋于无边大地，马背上看尽了世间的繁华兴替。——席慕蓉

沿着长城内外的山地草原，偶尔一阵风沙掠过，说不定就会有残垣断骨，甚至是精致的青铜马具暴露于地表。追踪这些线索，那些在北方民族历史上，曾留下深刻烙印的民族：鬼方、山戎、代、匈奴、东胡、西戎、鲜卑……逐渐清晰生动起来。

这些背影，早已迷失于古老荒芜的英雄路，在今天的公民簿上无影无踪。但他们的发明创造，成为我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他们青铜艺术习用的美术符号，常会在我们身边不经意的地方出现，而他们的血液也在你我的身体中流淌。

今天，我们放眼长城内外，曾经在这片土地上，先民的部族举世无双，成为众多文化的源泉和火种。我们只能透过沧桑的青铜，浩瀚的史记来领略戎马长歌，感受草原的疾风，一如心中不灭的记忆。

长风猎猎，徒不止息，天似穹庐，笼盖四野，马背上的信仰，为今日的我们所景仰。凝视先民的青铜遗珍，穿越不同时代青铜马的世界，曾经驰骋的爱马仕，匠心独运的青铜艺术如此辉煌。北方民族青铜马文化，是马上行国民族野蛮个性，宗教信仰、丧葬礼仪、生活习俗、艺术审美的盛宴。伴随着几千年这片土地的沧桑巨变，马背上的信仰已经离我们越来越遥远，但其精神将在我们心中永存。

自夏、商开始从欧亚草原传入中国北方的不仅有马拉车，还有欧亚草原的青铜文明和游牧文化。早期欧亚草原艺术具有统一的风格，其主题思想就是动物主题艺术。艺术源于生活。牧人与动物朝夕相处，因此把对动物的感情融于每天的生活。在牧人眼中，动物具有巫术力量，可以驱除恶魔、灾难，并且也能代表这些邪恶力量。动物风格是他们神话、伦理和审美取向的结晶。

动物风格艺术主要表现在牧人的兵器、马具、工具、纺织物、文身、珠宝和其他日用品上。他们并不是对动物简单的刻板模仿，而是通过想象和发挥，对动物特定部位的强调和夸张，使他们的艺术直达每一种动物的本质。游牧民族通过动物风格艺术的提炼，反映出他们精神生活的向往，对大自然力量的领悟和追求。除了装饰，动物主题还有护身符的作用，达到保佑狩猎和战争、丰盛、安全、辟邪的目的。

游牧民族青铜动物艺术，是两河流域文明和古希腊文明——两种古代优秀文化融合的结晶，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这种艺术一定程度上也受到农耕阶层的喜爱。直到今天，我们仍然在很多国家的国徽和日常生活的各个方面看到这种艺术的沉淀。这些以动物为主题的艺术，在草原上蓬勃发展，又和中国北方土著民族文化相融合，让欧亚草原文化留下深深的中国烙印，中华文明也因为有草原青铜文化而更加丰富多彩。

大大小小、形色各异、奇怪奇美的青铜马，面对今天的麻瓜，每一件都缄口不语，高贵而又古拙。它们是遗世的贵族，是光阴的使者，是一群傲慢古怪、习惯于地下黑暗世界思考的精灵。它们的出身是那样神秘玄妙，它们的肢体语言是那么多姿多彩，它们隐藏起了不知多少秘密……

春秋早期山戎族人骑马狩猎、祭祀青铜摇铃环钩，出自内蒙古赤峰。青铜环钩上面两个山戎人骑马，另外六个山戎人紧紧拥抱围成圈，一起望天，好像正在进行一场祭祀活动。环侧面一边老虎追兔，另一边老虎包抄，而天空两只鹰目视这一切，伺机行动。骑马、狩猎、祭祀，山戎人最重要的生活场景都浓缩在青铜环中，而抱在一起的山戎人如铜铃，内含圆形铜丸，摇之叮叮当当，穿越两千年依然声声入耳。青铜环为我们再现了祖先的生活瞬间，是无可替代的宝贵文物，类似的另一个环，收藏在美国大都会博物馆。

西周晚期山戎族青铜马美鬃项饰，出自内蒙古宁城小黑石。山戎民族男武士喜欢戴青铜项饰，用松石或玛瑙珠串起，非常威武漂亮。春秋早期，山戎势力达到巅峰，不仅臣服了周边的令支、孤竹、屠何等小国，还不断南下进犯北方燕国、齐国等中原列强。其强大震慑力逼迫燕国不得不迁都，从现在的北京迁到河北，以避山戎。可惜山戎生不逢时，又不低调，结果倒在齐桓公北伐的战车下，山戎璀璨的青铜文化也戛然而止。最终，山戎部族帮助老滑头管仲留下和马有关的成语“老马识途”后，迅速消失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

战国晚期匈奴王马车立马形杆头饰，出自内蒙古锡林郭勒盟。战国晚期，盘踞在鄂尔多斯和内蒙古北部各部族首领流行在车上装饰两个站立的圆雕动物做车标，彰显地位。

战国晚期西戎族青铜马当卢，出自甘肃天水。西戎族的金属工艺超级牛，统统都是水银底(青铜中锡、铅比例较高)，把青铜表面处理得很像银。当卢是马面饰品，用皮绳固定在马头正中，起装饰保护作用。可以想象在遥远的战国，在战场上出现的战马头上当卢泛着银光，在阳光下格外耀眼。士兵的目光，被他马头上熠熠的银光牵引，鼓起高昂的斗志杀向敌方。逝者如斯，今天照亮我们双眼的正是那个年代，和那些风云人物同生共死的时代印记，东西虽小，但足以让我们感受到西戎人张扬不羁，粗犷奔放的性格。

春秋双马亲密无间牌饰，出自内蒙古锡林郭勒盟。春秋中国北方民族青铜牌饰，流行动物对称分布，是融合中原文化的结果。右面马儿的眼镜，刮民国风啊。

西周晚期山戎族马首长刀，出自内蒙古赤峰。圆雕马首很写实，相比商代夸张的动物首造型，内敛许多。西周动物首更写实，原因可能是游牧文化和本地土著文化结合的结果。西周马首刀尺寸普遍较长，春秋以后刀尺寸则变短，原因是西周刀可能有时还作为武器，用于挥砍，而春秋以后刀子则只作为工具切割皮子和手把肉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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